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☆、大結局倒數計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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依然不用再看,都能想象安瑞林抽著煙的時候,眉頭微微蹙著,修長的手指熟練地夾著煙,煙霧藤繞,他的臉上一定是深邃的表情,眼神幽深,裏面透著各種情緒。

一天了,他沒有找她,昨晚上在地窖裏升溫的歡愛,倒映的都是眼底的悲涼。他們誰都不說,卻都知道相愛的路太難。

繁星點點,依然接著往前走,安瑞林也跟著她走,他們始終在對方的視線裏,可是他們之間就如同這滔滔河水,縱橫在兩個人之間,無法跨越,依然想象得到他的體溫,總是暖熱的。走到現在,她只想依靠的,只能依靠的,就剩下對岸的他。愛恨糾葛,就像這暗夜,無休無止,沒有出路。

依然在腦海裏牢牢記住他的樣子,她的臉上布滿了鹹濕的淚,流到了嘴角,又苦又澀,她告訴自己,不走了,拋開一切不走了。可是哪裏有通往那裏的路?前路不可知,但是再難走,她也需要自己慢慢探究。

人不靠自己,又怎麽能真正長大呢?

“我走了。”她的聲音很輕,輕得只有她自己能聽見。

她轉過身,把一池春水和靜默的安瑞林都甩到了身後,一步一步遠離紛紛擾擾,從此相隔千山萬水,相忘於江湖。

***

宋若山已經跑了好幾趟,今天早上來送資料的時候,安瑞林就待在書房沒出來,眼下急著請他定奪公司的事情,只能繼續等著。安瑞芹站在書房門口,看著宋若山一籌莫展的樣子,她也沒辦法,自從兩年前依然走了以後,安瑞林就過著兩點一線的生活,除了工作,就是出差,他還住在他們一起住過的家,

長期的工作負荷讓他的視力更是受到特別大的影響,眼前總是一陣陣發黑,視網膜變得很薄弱,直到半年前幾乎什麽都看不到了。醫生讓他做手術,他沒有猶豫,約了時間做了,視力很快恢覆了,日子按部就班,他把全身心的精力都投入到工作中,可是他內心的傷痕並沒有恢覆,還是道道血痕。

安瑞芹推開書房的門,裏面又是煙霧繚繞,安瑞林手裏燃著煙,他沒抽,一雙眼睛低垂著望著書桌出神,上面有一疊賬單。

安瑞芹在心裏低低嘆氣,她走過去:“依然又寄錢來了?”

安瑞林不回答,每個月定時定點他都能收到依然寄來的錢,這每個月的錢就像一個個的耳光,甩在他臉上毫不留情。她是在用還錢,來一步步劃清和他的界限,直到兩清。論心狠,她一向比他來得決絕得多。

安瑞芹看安瑞林一副傷心不已的樣子,氣不打一處來:“既然你舍不得,當初為什麽放她走?”

他看一眼安瑞芹,發現她還站在書桌前,細細打量著他,他擡起手吸口煙,很快迷蒙了他本就深邃的雙眼,他不答反問:“姐,你和姐夫當時為什麽分開?”

聲音竟然又沙又啞,透著一股疲憊迷茫之感,哪裏還有半點意氣風發的樣子。

安瑞芹不忍,心裏掂量著措辭,她盡量輕描淡寫:“還能因為什麽,互相達不到對方的要求,給不了彼此想要的東西唄。”

她以為自己是泛泛而談,卻不想安瑞林很快說:“或者你傾盡所有給的,一直都不是她想要的,她的世界還很廣闊,大好時光,而我帶給她的,全是痛苦。”

人人提起AL安總,都是一副傾慕崇拜,年少得志,事業得意,要什麽樣的人什麽樣的愛沒有。只要他想,沒有什麽事情是做不成的。可是只有安瑞芹知道,依然走的那些日子,他總是飛到維也納,遠遠看著,只要確保她是好的,他又能回來工作一陣。

直到他什麽都看不到,他總是沈默的,卻還是不想通知依然,自己很快便做了手術。那些療傷時候寂寞又黑暗的夜,他又是怎樣獨自熬過的?

這世間的男人女人,無論多強大,多薄情,都在某個夜涼如水的時刻脆弱無比。一個人的孤獨,需要另一個人的撫慰。安瑞林放在心尖上的人,走都走了,他又拿什麽去挽回她?

安瑞芹看著他手裏的煙滅了,她才說:“傻子,放下吧,像我一樣,一個人也過得很瀟灑。”說完她又笑:“都怪爸媽吧,自己離婚了,讓我們倆都不知道怎麽愛別人。”

安瑞林坐在椅子裏不說話,他的思緒飄得很遠,不知道在想什麽。

安瑞芹也不理他,她轉身出去叫宋若山,“進來吧,讓他簽。”

等到第三年春天,桃花又開,杏花又白的時候,依然回來了。

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回來,但當給她父親做手術的醫院通知她,他們將要掛牌一個公司,來進一步研究做這種手術的技術。想要邀請主刀醫生,投資方,還有以前做過手術的患者家屬,一起來開一個見面會,給大家一些問答環節,彼此了解,增加醫療技術發展可行性。

依然在國外剛收到這個邀請函的時候,一字一句寫得清楚,醫院的名字,主刀醫生的名字,投資公司的名字——AL科技安瑞林。這幾個燙金大字讓她的心一下糾起來,呼吸變得緩慢,她的手停留在那三個字上,反覆摩挲,她下意識不想拒絕,鬼使神差般,最終還是接受了。

依然直接回到了C城,她回到自己家的老房子住,三年了,物是人非,她度過了最難的日子。歲月靜靜流淌下來,她躺在當年自己的小屋,往事普通幕布,一幕一幕出現在她腦海裏。這一夜她沒睡著,輾轉反側,不知道是因為時差,還是因為別的。

掛牌儀式那天,依然穿得很正式,她準時到了醫院參加這個掛牌儀式。遠遠她就看到她熟悉的人,主刀醫生,還有宋若山,還有一些安瑞林公司的副總們,她以前見過幾次。這些人都站在陽光下,依然的眼光順著人群在周圍搜尋,她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麽,或者害怕什麽。但不管怎麽樣,那個在她腦海裏,盤旋了這麽多年,占據了她昨天晚上整個睡眠時間的人,並沒有出現。

她不知道自己的內心是輕松,還是有著別的情緒,總之,她暗自松了一口氣,整理了一下衣服,往人群聚集的地方走過去。回國以來一直緊繃的情緒,盡量放松了,依然不知道自己是想見到他,還是不想見到他,可是見到他,她又能說什麽?

這都是她自己的選擇,更何況,這麽多年來,他從來沒有來打擾過他。

這一上午的活動,依然盡力讓自己思想集中,她看到了來參加活動的一些患者,同樣飽含著熱淚和希冀的眼光,這就像幾年前的她,在安瑞林的懷裏,看著她父親做手術。那時再難,也有所依賴,也有一個溫暖懷抱可以依靠的,現在回想起來都是好時光。

不管她和安瑞林之間如何,她的內心是感激他的,是他領頭開發了這些先進的高科技,讓醫生可以結合這些科技,去更好地為患者服務。依然的內心隱隱有一種自豪感,她知道,這種感覺根本無從提起,因為她至於他,在三年前就變成一個陌生人了。

那天活動散場以後,依然都沒有見到安瑞林。她知道,如果他想見她,他無處不在。如果他不想見她,那樣她是怎麽也沒有辦法見到他的。

***

這次回國,依然帶著團裏的好多任務,她需要跟著團裏在幾個城市巡回演出。這個歌舞團是每年都有世界巡回演出,今年就輪到了中國,而且第一站就在C城。依然收拾了一些簡單的東西,不敢再多做耽擱,直接趕回團裏住的酒店和大部隊匯合,第一站巡回演出就是從這座城市的人民禮堂開始。

一旦忙起來,依然這邊連軸轉,也沒時間去想在國內的另一個城市,還有一個安瑞林。不知道是不願意去想,還是不敢去想?這兩年她在國外工作的日子,太難熬了,日日夜夜,唯有不停工作,才能打起精神過下去。

依然跟著團隊一起到了禮堂做準備,禮堂外面的LED屏幕上是他們演出的宣傳海報,側影是她坐在鋼琴前低頭彈琴的模樣,下面的字寫著她和其他同事的名字,在她的名字後面還有一行字,寫著——鋼琴新星之星回國首場演出獻給家鄉的你。依然默默看了一會兒,埋頭往禮堂裏走。

從她離開這裏開始,到哪兒,幹什麽,都沒關系,現在她的人生只剩下工作這一件事。

依然還沒走到大門口,就聽到一個渾厚的聲音叫她:“依然,你過來了。”

來人風度翩翩,大概30多歲的樣子,春風和煦般望著她。依然笑笑:“季團好。”

季萊是這個歌舞團的團長,他從小在美國長大,能力很強,畢業就從他父親那裏接管了這個在維也納的歌舞團,因為他也是華人,會說中文,這幾年在國外他沒有少照顧依然。

依然跟他打了招呼就往裏走,季萊跟著她,看她急匆匆的樣子,他又說:“剛回來還習慣嗎?”

“都挺好的,謝謝季團關心。”

季萊看她還是那副拒人千裏之外的樣子,他直入主題:“晚上演出以後有個答謝會,是個小型聚會,不超過十個人,團裏推薦你去,你到時候準備準備。”

依然直覺便要拒絕,但還是稍稍站定,看季萊真誠的樣子,她心想這都是工作,於是朝他點點頭,“知道了。”說完就道別走去化妝間準備去了。

或許是近鄉情怯,晚上演出的時候,依然心中五味雜陳,有喜有悲,她這幾年專攻一首《梁祝》,彈指間行雲流水,演出效果很好。剛下臺換完衣服,依然就往禮堂外面走,她把一盒煙塞進身上的外套口袋裏,走了挺遠一段路,才發現了一個允許抽煙的地方。裏面各色人士,早已煙霧騰繞,依然找了個靠角落的地方,她從兜裏掏出一支煙,用隨身的打火機點了,她也不抽,站在那兒靜靜等著煙燃燒殆盡。

自從離開這裏以後,她覺得自己漸漸好起來了,生活中明媚陽光的事情多了起來,工作也是積極向上的,但是午夜夢回,她還是輾轉反側,一天的忙碌疲憊之後,只餘內心的空虛寂寞。

最初她並不知道應該怎麽辦,直到有天在超市看到安瑞林常抽的那個牌子的煙,她如同找到救星。她的工資挺高,但是每個月固定要寄回給安瑞林一部分還錢,另一部分還要日常花銷,所剩無幾,安瑞林抽的煙太貴,她幾乎不猶豫,還是買了。

每天晚上睡覺前她強迫自己不吃藥,一是怕自己藥物依賴,二是幫助睡眠的藥物幾乎對她不起效果。她就靜靜點著煙,把自己的頭埋進枕頭裏,整個人窩成一團,漸漸這熟悉的味道讓她有了安全感,夜也不再深了,被窩裏也神奇般的不冷了。

當白天再來臨的時候,依然總覺得自己是這個世界上最可笑的人,明明她的心早就毫無保留的系在了安瑞林的身上,可是她卻還是義無反顧的遠走他鄉,將那些恩恩怨怨拋諸腦後,甚至沒有跟他道別,他沒有挽留她,也沒有找過她,就像她決定走一樣,他也決定接受了。

依然盯著手裏的煙出神,直到季萊站到她面前,他應該是跑來的,喘著粗氣:“怎麽跑這麽遠來抽煙?”

季萊一直知道她依賴香煙,一開始每天一根就可以,有時候緊張的時候就會多點幾根,還有的時候實在沒條件抽,她就拿著根香煙聞,季萊一直奇怪,她的煙不是女士煙,而是昂貴的男士煙,一般30,40歲的男士愛抽,他多次都想問,可看她迷戀的樣子,他竟然隱隱有些害怕答案。

依然被季萊的聲音從回憶中拉回來,她將手裏的煙掐了:“隨便走走,季團,您準備出發了嗎?”

季萊說:“聚餐的地方就在這邊不遠,來得及,可以走了嗎?一起去?”

依然點點頭,她發現季萊正用一種常看她的眼神看著她,自從離開安瑞林,她很久沒見過這樣的眼神,她低下頭:“可以。謝謝季團。”

她不敢再多說,她皮膚一向白皙,此時的唇色是紅中帶著點橘色,在這片吸煙區的映襯下,顯得比往日都性.感,季萊沒忍住,他說:“依然,你真好看。”

依然一直低著頭,她擔心他再說什麽,畢竟這兩年來他是亦兄亦友,對她傾盡了友情,各種周到的照顧,依然終於擡起頭來,她真誠地笑起來:“謝謝季團誇獎,我是您的兵嘛,不能給您丟臉。”

看吧,不論什麽時候,他都是她的“您”,她的“季團”。不是她心裏和她對等的“你”,也不是她心中可以成為的“男朋友”。

季萊還想奮力一搏,但是看依然的眼神已經透過他,往這區域中的其中一個角落投過去,他也不由往那邊看看,只見幾個男人坐在一起抽著煙,燈光太黑暗,又離得不近,每個人的面容都很模糊,他轉過身來,聽依然說:“季團,那我們走嗎?”

季萊看這不是個好時機,他只好領著依然往外走。她的腰肢纖細,演出結束後她換了一條紅色的半裙,包裹著上身的白襯衣,兩條白花花的腿太過引人註目,短短幾步走到門口的路程,楞是引起這屋子裏的人的註目禮,太多的目光同時聚焦到她身上。

依然倒沒有很註意周遭的環境,剛剛她仿佛在角落裏看到一個再熟悉不過的人,滿身心都被這件事占據,無暇顧他。可季萊太熟悉這些目光了,他放緩腳步,還刻意摟過依然的腰,將她迅速帶出去。

察覺到依然身體的緊繃,剛一出門,他就解釋說:“對不起,裏面太亂,我不是故意冒犯。”話雖然這麽說,他也並沒有第一時間放開手,畢竟,這一刻他是獨自想過太多遍。

依然從季萊懷裏走出來,她說:“沒什麽,謝謝。”

他們在外面耽擱了幾分鐘,才直奔聚餐的高檔會所。晚宴安排在這座城市的99樓高的私人會所——九重天。裏面裝修豪華,七彎八繞,季萊駕輕就熟地領著依然進去了。只是依然寧願她沒來。

這私人包間已經坐了個七七八八,該到的人都到了,為首的那個人正低頭看手機,他雖然低著頭,也難掩出眾的容貌和獨特的氣場,眾人都起身迎接季萊和依然,一時間包間裏喧嘩起來。

為首的人感覺到了,他也擡起頭來往季萊和依然這邊看一眼,那一眼波瀾不驚,足夠禮貌,足夠重要,他的唇角保持著微微上揚,只一眼,他便低下頭去接著看手機。

季萊忙著領著依然和其他人打招呼,只有依然雙腿發軟,手指微涼,仿佛血液也不再流動了。很快季萊就帶著依然走到為首的人的主座面前,他感激地說:“這次我們團的演出,多虧安總您的大力支持,我一會兒要多喝幾杯,真誠感謝您。”

季萊拉過依然打算介紹給安瑞林,卻感覺她比之前還僵硬,他安慰地看她一眼:“依然,快來見見安總,多虧他幫忙讚助我們部分演出經費。”

依然心想,開始在抽煙的地方看到有個像安瑞林的人,看來果然是他。只是他看她進門的那一眼,卻是那麽陌生,那個眼神,是從來沒愛過的眼神。他從沒愛過她嗎?或許吧,畢竟就算愛過,驕傲如他,又怎麽去接受她的不辭而別?

何況她又拖泥帶水,每個月給他寄錢?安瑞林或者從沒想過她會如此大膽,挑戰他的底線……

“安總,您好。”

安瑞林簡單地說:“你好。”

他沒有伸出手來跟她握手,依然也不敢伸手,氣氛微妙,但在場的人並未覺得又什麽不妥。

依然知道這頓飯她肯定如坐針氈,因為她被安排在安瑞林的左手邊,他的右邊是季萊。

這答謝晚宴主要是喝酒,開心你就喝,不開心也得喝。不管有沒有理由,都需要喝。眾人都舉著酒杯頻頻敬安瑞林和季萊,酒過三巡,季萊連到三杯,他舉起酒杯要敬安瑞林。

可他的酒量明顯不敵安瑞林,季萊一晚上喝得猛,又季萊喝得急,再加上別人敬依然的酒都被他代了,現在他已經滿臉通紅,眼泛醉意,安瑞林卻仍然面不改色,接連喝了兩大杯。

第三杯季萊說什麽都喝不下了,他喝得太猛,只想吐,酒精壓不下去那股醉意,可是他還沒履行諾言,還想堅守。旁人看不下去,勸他:“季總,您悠著點,您不能喝了,讓您女伴兒替您喝吧。我們在場的再來幾個人,也不是安總的對手啊。”

季萊說話都已經有些不清楚,但他還是堅持:“依然不會喝酒,我能行。”

依然把視線從桌面移上來,她看季萊已經馬上就要醉倒了,她不禁有點著急,再偷看一眼安瑞林的側臉,發現他還是那副微微笑著的樣子,不置可否,依然又低下頭,說到底,她真不該回來,她端起面前的酒杯,不高不低地對安瑞林說:“安總,我替我們季團陪您這杯。”

還沒等安瑞林回話,依然已經先幹為敬了。安瑞林

還是沒看她,他直接端起自己滿滿的酒杯,和依然的輕輕碰了碰,仰頭一飲而盡,他的喉結輕輕蠕動,還是很多年前的樣子,他說——“看來林小姐是女中豪傑。”

這一晚上他只看過她一眼,陌生人一般,說出來的話也是。季萊醉眼朦朧中還給她投來關心的目光,依然盡力牽起嘴角朝他笑了一下,弧度難看。

她剛放下酒杯,就聽這桌上有人哈哈大笑:“季總,我們看出來了,今天您就帶了你們的大鋼琴家來,還這麽護著,看來好事將近。”

不知季萊是醉的,還是不想解釋,他傻乎乎笑著看著依然。

另一人根本不看她,視她為洪水猛獸,敬而遠之,罷了,依然也無從解釋,誰在乎呢?侍者給她的酒杯又斟滿了酒,她端了無聲地喝了,眼瞼低垂看著又滿了的酒杯——煙酒都是不好的東西,令人麻痹,可她怎麽還都來者不拒呢?

作者有話要說: 謝謝還在觀看的大家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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